肖恩接过那页便笺,垂落下的视线扫过纸面上密密匝匝的一串汉字,便信手把它平铺在面前的桌案上。
他的思绪显然并没在那便笺中还不曾细看的陌生汉字上停留太久…(-- 反正也看不懂,就是认出几个汉字也连不起来,都不如一会再问…)随着尤金对提问有限的回答,事前那名双臂张开,立于教堂讲坛之上的白衣人此时正闪回到肖恩的脑海中…
…“四大使徒”…那家伙竟是其中之一么…… 他微微冷笑…
…既然是这么特殊的人物,之前下手倒是重了…哼……早知道这么有价值该留下他… 这么想着,却有更深一层的感触,随着闪回画面范围的扩大——— —
…那赤裸的双脚,每向前迈进一步,都感受到脚下滑腻的尚有余温刚才开始腐朽的血迹…随着他向前走,一具具间或残缺的尸骸从身边掠过,临死前挣扎恐惧的狰狞表情定格在一张张面孔上,一双双毫无生气的空洞眼神里掺杂了不甘跟疑惑的控诉,望着他,目送着他…高高的讲坛之上,张开双臂塑像般伫立的那袭白衣,却未染一丝殷红,置身事外,高高在上,白的刺眼…
— ———悄然翻卷了上来…
这许多年来,异族之血在体内奔流,对肖恩来说其实早已成了一种本能,早已成了一种原力,早已架轻技熟。然而那是第一次……有生以来的第一次,他没能控制好自己的力量…
…白衣人顺着肖恩左手抛击的方向重重撞上了一侧的墙壁,刺穿在固定于墙边的烛台之上…悬挂着的身躯很快停止了抽动……生者的活力终于彻底背离了肉体,咽喉处大量迸射后剩余的血液无力的自颈项间垂挂下来,白色的袍子上硬生生的添加了色彩的重量……最后这重量虚虚实实的考验了一下烛台木框接合处的承受力,“喀嚓”的一声脆响后,整整一栏轰然垮落……长长短短的蜡烛带着熄灭的和即将熄灭的火焰翻倒在地……
…下手确是重了… 眼望着面前的便笺,冰蓝色眸中的视线却似穿越了纸面…思绪的驱使下,只有眉心,反射性的一蹙…
他竟有些悔意…似乎不该任由情绪左右他的…………
………… ……情绪?…………是什么情绪………………
………………恼怒?
哼……我恼怒什么?……恼怒白昼那家伙无端的陷进来,还陷成这种无可挽回的局面?恼怒他那本就虚伪脆弱的常人生活从此将不复存在?恼怒最后一方所谓净土的覆亡?……可笑!他自己扯进来的!没人叫他多管闲事!!包括那见鬼的Z也一样!那个可恶的……
…巨大的爆炸声轰然响起,犹在耳畔蜂鸣…倏然呈现在肖恩愕然圆睁的蓝眸前的,只有剪子巷深处那间毫不起眼的面包店瞬间熊熊燃起的冲天火焰…
肖恩突然抬起头来,蓝眸微微一怔…
虚空中的爆炸声渐行渐远,这突如其来的回忆却是将他的思绪中断了,拖回到了现实中……
有那么短短的几秒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,直到吧台内闪着黄晕的温和灯光越来越真实的进入他的视线,尤金带着职业化笑容的面孔重新展现于眼前…
他垂下眼眸,侧过头去,睫毛的起落持续了好几次。
随后见他伸手在便笺旁的那堆糖果里看也不看的抓起一颗来,略有些粗暴的扯开,填进口中。
…几声糖果被咬碎的脆响过后,他正过面孔,恢复了常态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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肖恩攥起桌上那张便笺,开口回应的话题,却是尤金最后回答的部分。
“哦?“尊重”协调者么?”
…倒不如说是“忌惮”…… 随着常态的恢复,判断力亦跟着冷静下来,他琢磨着尤金字里行间的意味,这样想着。
之后看似随意的向前倾身,手臂伏靠上吧台,十指交叠,望向尤金。
“其实我也很尊重他们。不过听你这么说,FIXER倒远不如天堂之门那么容易亲近。想来他们并没有增加新成员的打算吧…”他露出一脸诚恳的失望,“叫人有点泄气啊~这么重量级的组织,只能望尘莫及的表示“尊重”。”他瞅瞅右手边那杯纹丝未动的Mojito,“我说,我也算是个很有诚意的酒客了(-- 是啊,付了那么多“酒钱”…)…总归给个方向,或者建议什么的吧?”